计较多了,心情累了;欲望大了,幸福少了。人生百味,繁华万千,终是过眼云烟,昙花一现。

《懂懂骑山东》--聊城市阳谷县

整个聊城,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阳谷。

来过N次。

这边朋友多,一箩筐。

导致,我对阳谷之行没有期待感,什么狮子楼、景阳冈,都看过。

研究了一番。

我想去台前县打个卡。

之前,台前属于聊城,因为金堤河排水入黄问题,两省打的火热。

国家一看,给调整一下吧。

台前给河南。

东明给山东。

前几天,我刷抖音,一群人在赞美山东人……

下面有条不和谐的评论:菏泽要攻打濮阳了。

不知道是什么梗。

实际上,濮阳跟菏泽的纠纷很少,因为划河而治,交集很少,真正与濮阳水乳交融的,其实是聊城。

我在阳谷的老铁之一,她就是濮阳人嫁过来的。

之前,我很不理解,你是河南人,怎么嫁到我们山东来了?后来,我到阳谷多了以后才发现,濮阳与聊城根本不分家。

看地图的话,两地如锯齿一般咬合在一起。

为什么想去台前?

第一,我想看看金堤河是怎么并入黄河的。

第二,我想看看刘邓大军渡黄河纪念馆。

我自己不敢去。

因为,疫情太紧张,一跨省就变黄码,回来我就住不了酒店了,另外,台前与阳谷的连接线全封了,我需要找个当地人陪我去,别带手机,走小路,偷偷去,偷偷回。

我有个“反差”车友在阳谷。

上班,他开个本田雅阁,穿工装,非常的本分。

跟我们在一起呢?

开着大猛禽,穿越无人区,一身名牌,LV的裤子,几十万的手表……

不是疫情,我来阳谷还有些胆怯。

因为,聊城的酒文化,太厉害了,以前我觉得临沂喝酒就够猛了,跟聊城还没法比,他们这里流行打圈。

有疫情就不一样了。

他出不来,没法灌我酒。

我找他帮这个忙,还是比较容易的。

他手下小弟多。

给我找了一个,村官。

村官开个破面包车,笑面虎,猛的一看,我以为五六十了,结果自我介绍,81年的,那咱俩同龄人,我83年的。

反差车友交代了笑面虎,要认真招呼我,尽地主之谊,但是,疫情期间,阳谷饭店少有营业的,笑面虎把我“哄”到了他家。

他家离阳谷20公里。

靠近台前。

笑面虎在镇上做农机生意,销售、维修、租赁一条龙,规模还不小,跟个小型商场似的,还有农资专区。

笑面虎的老婆看起来也五六十了。

《懂懂骑山东》--聊城市阳谷县配图

84年的。

让我最意外的是,人家大儿子结婚了!

马上当爷爷了?

我儿子还是个娃娃……

我给他起笑面虎这个名字,不是很准确,因为笑面虎一词有贬义,实际上,他这个人一接触就给人很强的踏实感。

逛了一圈他的“产业”,其实除了农机租赁外,都是跟别人合作的,农机销售是农机局的,农资产品是供销社的,维修是别人的,他真正做的业务是小麦手+玉米手,他雇了几个司机。

我又去看了他的玉米。

就那么放在地里,用笼子装着,延绵上百米,也不怕偷。

他说,没收的时候,有偷的,只要装进了笼子里,就没人动了,也不需要看。

这点,挺有意思的。

我问,这些机器好开不?

他说,好开。

他有个50拖拉机,我问能开一圈不?

他说,随意开。

为什么我对这个感兴趣呢?

我还没出生的时候,我爹在基建营是拖拉机手,当时开的是25拖拉机,因为有了我二姐,超生,下岗了。

我一开,发现,拖拉机走直线很难。

不好玩。

我发现一个问题,这些大机械盲区特别大,那会不会把人卷进去?

他说,会!我们同行有群,每年都有类似的伤亡。收麦子出事多是小麦手出事,因为心急,一天上万的收入,耽误一会就着急,例如塞住了,不停车就去薅,结果把手带进去了。收玉米出事,多是老头老太去捡漏,一不小心被收进去了。

我问,咱这边还有捡玉米的?

他说,一分地不种,一年能收个四五亩的玉米,一问就是捡的,其实就是偷的。咱这边玉米为什么越收越早?就是被偷怕了。你到东北那边,人家都是冬天才收,直接晒干了,收了直接卖就行了,咱这个需要多好几道工序,要晒。

他自己40亩地。

全是村里人不愿意种的,给他的。

因为,他是全机械化,无所谓。

我问,一亩地能赚多少钱?

他说,1500元左右,是这两年,以前不行。

我问,你给他们多少钱一亩?

他说,500。

我说,那还行。

我帮他梳理了一下,他这两个业务综合起来,一年20万的纯利没有问题,收割机这玩意,若是玩好了,两三年就能回本,若是天好,丰收期足够长,一年就能回本。

我问,品牌差距大不?

他说,对于懂机械的人而言,差别不大,因为发动机不坏,变速箱不坏,易损件都容易坏,因为我本身懂这个,我选的都是小品牌,便宜。

我问,若是坏了怎么办?

他说,必须自己会修,甚至能提前预感到,听声音,看操作,若是等出了问题再找人去修?不说维修多少钱,上门就是500起,关键是耽误时间。

他数了一圈,周围上这些设备的。

要么,赔掉了裤子。

要么,赔掉了手指。

他的意思是,这是一个高门槛的领域,外人根本玩不转,只是看着赚钱真容易,一天一万多,买个设备不过二三十万。

真买了就知道了。

他不会喝酒。

喊了表弟来陪我,表弟是他的小麦手,他让表弟伸手给我看,拇指上一道很深的凹痕。

他骂着脏话说:不停车就去薅,没把手铰去就算命大。

这东西,怕急性子。

我在想,笑面虎在农村,这就算成功的,一年20万的收入,很不错,给大儿子在城里买的房,彩礼20多万,还给儿媳妇买的新款苹果手机。

聊起这个话题,我才知道,原来苹果手机是先从聊城兴起的,然后传到了菏泽,他们兄弟俩算了一下,若是完全按照市场行情去准备娶媳妇,房子车子全款,彩礼、金银首饰等,100万都是低配。

一般人,娶不起。

次日,一大早,笑面虎到酒店找我。

我赞美了他。

觉得他是个很踏实的“农民”,能把农业做的这么好,不容易。我隐约觉得,他不像个纯粹的农民,因为他还是有文化的,这个是能感觉到的,包括他家的春联是自己写的,另外他提过一句:我就是学机械的。

聊了一路。

他上学早,97年技校毕业。

包分配到了电缆厂。

进厂就当了组长,管11个人,一个月工资380元,干了半年觉得没意思,出来了。

我问,后悔不?

他说,我同学在里面,现在都干到中层了。

我说,一个月少不了1万吧?

他说,肯定不止。

他还真的有些羡慕……

我说,小时候,看电视,总看到阳谷电缆的广告。

他说,阳谷的电缆产业,在全国范围内,也数一数二的,这两年不大行了,因为被国家电网列入了黑名单,业务断崖式下降。

我特意搜了一下,发现是因为提供虚假招标资料。

信誉问题。

我骑车过程中,发现阳谷成长起来了一批民营电缆厂,有些还上市了,看来阳谷的整个电缆产业还是可以的。

路上,我还遇到过一个骑友,他在电缆厂上班,交流了一番。

他们俩说的一些“内幕”很相似。

应该是阳谷人编排的吧?

说是被同行黑了。

但是,有一说一,企业做大了,就应该“实事求是”,因为企业越大,造假的代价越大,就如同陈震所说,若是特斯拉造假,那么整个品牌就会轰然倒下。

先去看了金堤河。

水流量不大。

我在“成武”篇写过,北方不适合做穿城河,因为水流量达不到,为了营造大江大河的效果,一般都要建拦截坝,成湖。

真正放开淌的北方河流,基本就是四个字:淅淅沥沥。

我们俩潜入河南,他也害怕,因为网上说,关机也会被赋码,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,他若是黄了码,那问题大了,他还是个村官,违反纪律。

所以,我们赶的很急。

看一眼,连照都不能拍,走。

去看看刘邓大军渡黄河纪念馆,他感叹了一句,十几万人,从这里过,也要过好几天……

我说,不可能从这里过,若是排队从这里过,飞机直接过来扔炸弹就行了。渡河是一个系统的工程,要提前大半年先在这一片区域做动员,让老百姓捐树捐木头,有的人连棺材板都捐了,拿来造船。

渡河是上百公里的河岸同步进行,兵力分散开。为什么在这里建纪念馆呢?

因为,这个地方叫将军渡。

是指挥官最后乘船的地方。

影视作品上,他们冒着枪林弹雨。

其实,不会。

他们是最后渡的,前面早扫平了。

为什么要渡河?

因为,要反守为攻了。

瞄准了大别山。

为什么要瞄准大别山?就是捅国军的老窝,迫使陕北、山东的国军回撤,局面接着就扭转了。

国军不会让刘邓大军轻易难下的。

他们想诱敌深入,让你过河。

你来,我直接包你的饺子。

结果,被反包了。

就是前面我们写的羊山战役。

自古以来,渡河、渡江多是转折点,因为对于内战而言,大江大河就是长城一般的存在,没有绝对的把握,谁敢轻易翻越长城?

很多人理解的大别山是在河南南边,从而会好奇,为什么不从开封那边渡?

这是地理错觉。

安徽在山东的正下方。

大别山在菏泽的正下方,从这个位置,下去就是。

返程,我们俩聊到了阳谷旅游,一手好牌打烂了。阳谷比梁山、郓城的资源都要好,因为阳谷有两大IP,一是《水浒传》,二是《金瓶梅》。

阳谷若是有个樊庆斌,武松这个IP该有多火?

笑面虎跟我说,写小说的人太坏了,人家武大郎原先是阳谷县令,跟潘金莲恩爱了一辈子……

这个观点,我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
特意搜了一下:武大郎本名武植,河北清河县武家那村人,虽出身贫寒,但从小聪颖过人,尤其喜欢诗书,中年时考中进士,出任山东阳谷县县令,不但不是卖炊饼的而且还是造福一方的父母官。

潘金莲乃知州家的大小姐,出身富裕,住在距武大郎1.5公里的黄金庄,从小爱慕武大郎的才华,在武大郎少年穷苦时经常接济他,并且与其早早私定终身。潘金莲在武大郎考中进士前就下嫁,与他生育了四个子女,两人和睦恩爱一生,根本没有任何的出轨。尤其潘金莲贤良淑德,是贤妻良母的榜样。

那,也太恶毒了。

作家,黑起人来,真是一把好手。

这就如同柳宗元,黑人家大贵州,黔之驴,黑人家大永州,产异蛇。

当然,真实版本如何,无人知晓!

我好朋友安静姐也是阳谷的,大千金出身,我认识她时,她刚陨落,被青岛一个公司吃掉了2000万,当时这家公司说是要在阳谷开发五星酒店,吸引当地资金入场,她借了亲戚朋友一圈……

虽然陨落了,但是依然很拽,喝了酒跟我说,若不是我这样,我不可能认识你。

意思是,不是一个阶层的。

她就住狮子楼旁边,大院长大的,我们见面一般都约在狮子楼。狮子楼前面的台阶被孩子们当滑梯给磨的铮亮。

她跟我说,这是每个阳谷孩子的记忆。

她小时候,就在这里玩。

我这次骑车来狮子楼打卡,发现还有孩子在这里滑着玩。

我想了一下,这个说法不准确。

应该是阳谷县城人而且是附近的人才会来这里玩……

这十五六年,看着安静姐这么努力,也没回到原来的巅峰时刻,人一旦陨落了,尤其是大资产陨落,很难王者归来。

我有个师妹,也是阳谷的,如今是我的金主。

她对狮子楼也非常熟悉。

因为,她妈妈在狮子楼对面的基督教堂门口开了个报亭,就靠这个养活他们兄弟姐妹五个。

她上大学时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
饿的有恍惚感时,舍友给她买了个饼。

她对阳谷也很熟悉,因为,她的记忆里,总是频繁的搬家,换租处。

她说这些,我都很心疼。

我骑完阳谷以后,她跟我说,若是有机会可以开车去她老家看看,离县城也不是很远,我想了想,我开车去多不虔诚,我骑车就去了。

因为,她非常的励志。

从默默无闻到了行业大V,做了一个很细分的领域,珍珠,还专门去日本留过学,还写过书,穆夫人谈珍珠还是啥?

我记不准书名了。

都是卖给有钱人的,一串动辄上万几十万。

她每一步节点都踏的很好,又恰好赶上了地产黄金十年,在大城市投资了多套住宅。

我现在就靠她养活着……

别想歪了,纯正的友谊,要是不纯正,就该反过来了。

我总觉得,景阳冈酒业有些遗憾。

武松这么好的IP。

没做起来。

真正把这个IP做好的,是潍坊的景芝酒业,搞了个景阳春,在全山东卖的非常好,一般都称之为小老虎。

这次,我路过景阳冈酒厂大门时,觉得整个设计好惊艳。

我停车,拍照。

反差车友跟我讲,景阳冈酒业有过高光时刻,曾经做过一款酱香酒,叫赖茅,比茅台的赖茅还要早,是赖世伦跟景阳冈酒厂合作推出的,这个酒曾经非常火。

怪不得我在景阳冈门口拍到了这么一个大瓶子,上面写着:赖茆。

我还在想,这是硬蹭茅台?

原来,不是,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,没争过茅台,景阳冈赖茅后来改为了赖茆。

山东这些传统的酒企,都没有太多机会了,因为现在酒场讲究的是硬通货,就那么几款酒,你拿别的酒不好使,尤其是聊城这些酒场,只要是上档次的招待,没有小酒,全是大酒。

这么穷的地方,1573都能卖断货。

反差车友嫌我在上一版黑“景阳冈”酒业,专门送了一箱新酒给我,说是景阳冈目前发力的高端品牌,叫透瓶。

广告语很有意思:做人透明,好酒透瓶。

这次骑车,有个重大的发现,新凤祥总部竟然在阳谷。新凤祥是白羽鸡养殖里的战斗机,也是铜冶领域的老大,更是资本运作的一把好手,生意做到了全世界。

凡是搞养殖的,搞屠宰的,一提新凤祥没有不知道的。

在日照篇,我谈过一个观点,日照那么多企业家为什么纷纷倒下了,不是他们的主业做的不够好,而是涉足了矿砂、原油这些与“期货”挂钩的领域,等于被动参与到了赌博游戏。我一看新凤祥搞起了铜冶,大概率也会进入类似的命运轨道。

小地方的企业,死法都很雷同,多元化发展,摊子太大。若是涉足了重金属、原油这些有期货属性的领域,死的更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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