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较多了,心情累了;欲望大了,幸福少了。人生百味,繁华万千,终是过眼云烟,昙花一现。

《懂懂骑山东》--济宁金乡县

这是我第二次征战金乡。

上一次,铩羽而归。

疫情政策全面放开前,是全面收紧,先是不允许跨省,后不允许跨市,不允许跨市对我而言就是紧箍咒,当时我在聊城骑车,计划骑完聊城骑德州,结果我从聊城进不了德州,聊城与德州因为紧靠河北,基本沦陷。

我想了想,那不如去济宁躲一躲,济宁可以骑12天。

我是绿码+24小时核酸阴性,为了保险起见,我挨着申报了济宁多个县城,谁允许我入境我就住在哪,而且呢,我的出发点高唐是疫情常态化管理区,没有疫情。

嘉祥允许。

我入住了嘉祥。

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嘉祥允许,因为嘉祥是疫情重灾区。

虱子多了不痒痒。

我在嘉祥住下,骑了一天车,然后又把隔壁的梁山骑了,问题来了,嘉祥封城,但是呢,志愿者人手不够,只是把酒店拉了安全线,一大早相关领导也没上班,也没给出政策,酒店就擅自给了我们一个政策:现阶段允许出入。

我就跑了。

我计划去济宁市区住,因为市区整体封控的概率要低于下面县城。

结果,我从嘉祥到济宁市区办理入住。

得到的答复是:需要先集中隔离三天。

这政策太奇葩了。

山东各地都有“入境”申报小程序,这是指的市境,包括行程码也是以市为单位,我第一次遇到竟然同市下面县城相互隔离的,那不等于自己把自己捆住了嘛。

行程码只显示到市,他们怎么知道你到过嘉祥?

我在嘉祥做过

他们是查看核酸记录,另外,当时疫情政策隐瞒真实行程是要拘留,还有被判刑的……

我接着联系我前同事,她在金乡,有属于自己的酒店。

她跟我怎么成的同事?

往前推个七八年,济宁是民间资本运作的重灾区,能疯狂到什么程度?

《懂懂骑山东》--济宁金乡县配图

几乎每个小区门口都有民间借贷公司。

金乡更是重灾区,为什么?

金乡农民有钱,蒜农。

农业发达的区域,也是农民参与民间吸存的重灾区,例如烟台的栖霞,潍坊的寿光,去这些地方骑车时,乡村里宣传的最多的就是这些。

有钱,拿不住。

我这个前同事,她自己吸存了3600万,坐了两年牢,出来以后,老家人都找她要钱,她也很委屈,我也坐牢了,也接受惩罚了,你们怎么还不放过我?

就在这期间,她到我们书店打工了。

躲一躲。

她也值了,什么花天酒地的日子没过过?一晚上几万元的酒店都住过,跟我一起过马路,有辆宝马按了一下喇叭,她回头看了一眼,然后小声跟我说:一辆破宝马3系,也好意思滴滴?

内心,依然是个有钱人。

当时,我帮她搬家,太多的衣服、化妆品、包包,有些连拆都没拆过。

后来,我也总结,济宁那么多同行,出事的那么多,但是能坐牢的很少,为什么会是她?

我发现,与性格也有关系。

她没什么界限。

一个标准的汉子性格。例如她在我这里打工,那我只能安排她去库房工作,去打包,干体力活,她也接受,因为在监狱里就做这些,偶尔我路过仓库,我过去看看,她蹭的就站起来了,站的笔直,我若是批评几句,她接着就说:对不起,我错了。

挺好吧?

我们的钥匙是通用的,能进仓库,能进办公室。山东的办公室是等级森严的,例如我的沙发别人是不能随便坐的,她不管,有时我出差回来,一看,她斜躺在我沙发上,把我橱柜里的酒也给喝了,她一顿能喝一斤白酒……

干了没多久,回去了。

肯定会重操旧业,习惯了资本运作的人,改不了行。

我找她帮忙,她肯定全力以赴,董老师来济宁骑车了,而且是要到金乡,她又有酒店,她安排我肯定没有任何问题。

我如实跟她讲述我的行程。

她略嗔怪:你应该从高唐直接申报过来,然后你长期住这里就行了,但是你从嘉祥过来,按照政策必须隔离。

我说,那我不去了,我回家吧。

她说,没事,你来吧,不给你登记就是了。

我想了想,不行,因为我本身是从封控酒店逃跑的,万一我真的是携带者,等于害了他们一群人,不是停业整顿那么简单,是要判刑的。

从这一点可以看出,她胆子还是那么大。

我又申报了我们临沂的平邑县,平邑县也是封控区,只有封控区才不嫌弃封控区,我就去了平邑,在平邑完成了隔离,又回了沂水,结果因为我回沂水,学校不允许我儿子上学了。

为什么写了以上这么多“废话”呢?

我是想记录一下疫情。

毕竟,很多东西没有记录,就仿佛压根没发生过。

这次,我从鱼台到金乡,是疫情政策全面放开了,结果呢,她自己的酒店被封了,因为里面有阳性,我心想,金乡这是还没通网?

那我也别去找她了。

本地有个维也纳酒店,看着还挺豪华的,我住这里吧,果然,金乡没通网,还查行程码、健康码、核酸记录……

我后来回忆了一下,我什么时候感染的新冠,应该就是在金乡做核酸,前后排队的都在咳嗽,既然全国都放开了,何必做这些徒劳的挣扎?

有人说的很对,核酸检测才是病毒传染的核心渠道。

只是,过去大家从来不敢质疑。

这是我第一次来金乡,之前也没路过过,因为金乡跟鱼台一样,通高速公路没几天,不修路就难以致富,济宁GDP最低的三个县是泗水、鱼台、金乡。

但是,人家泗水是面积小。

鱼台与金乡的落后与交通不便捷有直接的关系。

虽然没来过金乡,但是关于金乡的故事我听了不少,因为赵德发老师创作的《白老虎》就是写的金乡大蒜,他多次来采风。这本书我自己就卖了大几千册,从创作背景到书中人物走到现实,我全程都是参与者,案子是在盐城开庭审理的,我拉着赵老师去旁听的……

金乡最有名的就是大蒜。

莫言也写过大蒜,写的兰陵县。

那,谁是大蒜第一县?

从名气上,绝对是金乡,金乡不仅仅是大蒜种植大县,还是大蒜市场交易C位,这个C位比种植面积更重要。

《白老虎》讲了个什么事?

大蒜期货交易,电子盘。

十年前很流行的农产品交易所,这么说吧,大部分都是非法的,蒜农几乎全民参与炒作。电子盘是怎么产生的?

最初是实盘炒作,资本方在鲜蒜下来之前,直接跟农民签协议,锁定合同。

等于,资本方提前吃入了筹码。

然后,造成供应短缺,推高价格。

这么操作太麻烦,就衍生出了期货交易平台,蒜农跟着买,蒜农跟谁?谁能忽悠,谁能预测市场,跟谁买,这里面出来了一个蒜神,多次预判准了市场走向,他叫董刚,他有多风光呢?

他在金乡不能开自己的车。

否则,随时会被粉丝“围恭”。

赵老师是跟着感受过的……

那场面,仿佛就是周润发。

老百姓迷信他比普通人追星要痴迷,因为老百姓是真的通过他赚到钱了,他说买多大家就买多,他说买空大家就买空,久而久之,他本身就成了这个细分领域的巴菲特,靠粉丝就能操纵市场,而且敢跟对手硬赌,你再有钱,也抵不住这么庞大的散户。

事,是怎么出的?

董刚若是常驻金乡,出不了大事。

这期间,盐城有个农产品交易所的老板就看中了他这个本事,意思是你别为金乡的盘做嫁衣了,要不这样,咱合伙,一起做个大蒜盘,你负责拉人来开户。

董刚想了想,这等于从一个“散牛”转型到证券商。

值得干。

于是,董刚投奔到了盐城派。

结果呢,盐城这几个老板给他挖了坑,内部做老鼠仓,想把董刚带来的无数金乡蒜农的资金给吃掉,这些事董刚是不知情的,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做无罪辩护的缘故。

为什么一定要判?

当时,找的律师是非常牛的,还是个系主任。

我们一起吃了个饭。


他说了么一句话:这不是一个法律问题。

这个事是怎么爆发的?

金乡3000铁骑,连夜杀到了盐城,围攻了XXX……

这是群体事件。

所以,谁也跑不了。

董刚应该是判了十年,前面我还写过,我有个女读者,因为看了《白老虎》爱上了他,那个姑娘当时是研究生在读,从来没谈过恋爱,前段时间去接董刚出狱时,她已经是一名资深大学老师了。

暂时,还没有后续。

谁劝都白搭。

我说,都“怪”赵老师,赵老师把董刚描述成了《赌神》里的周润发,就是我在去盐城旁听的路上,赵老师还跟我讲,董刚风流倜傥,一表人才。

当然,庭审上的形象,那就很……

在中国,群体事件是真正的红线。

谁触碰,解决谁。

而且,这种案子还有个潜规则,要拖延三五年再审,目的就是使当事人们自己放弃了,当年3000铁骑杀到盐城,实际上,真正庭审的时候,这些受害人没有一个参加的,应该也都忘记了吧,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。

这样的规则就很容易产生冤大头。

我中文系的师弟给董刚当秘书,因为他们要做一个大蒜交易平台,需要起草一个交易准则,我师弟在网上下了一个,然后改了一下名字上传了,给他定的罪名是交易规则制定者,庭审时他已经被羁押了四年,无罪的概率已经是0了,抓进来的时候刚结婚,庭审这天,家里也没来人,他进场时朝下看了一眼,很是失望。

应该早出来了,但是人生也毁了,考不了公务员,身边亲戚朋友一提他,就一个标签,刚放出来。

整个故事的巧妙之处在于,最初董刚结交赵德发老师,是希望赵老师以蒜神为切入点,给自己写本书,这个赵老师是否定的,因为文人有自己的傲气,咋可能去给别人写赞歌呢?

准备了一手素材,就放下了。

结果,后来听说董刚出事了,赵老师把整个故事穿起来了,这本书还获奖了。

所以,平时离作家要远一点。

一不小心,就成了主人公。据说,董刚在监狱里动不动还跟狱友分享这本书,看吧,你们坐个牢都那么平淡,看我……

言归正传。

金乡与兰陵,谁的蒜地更壮观?

兰陵。

两个原因。

第一、兰陵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,放眼望去,动辄就是数百亩的大蒜。

金乡呢?

我骑行的全程,略“失望”。

金乡的大蒜,更多是散户种植,一家两三亩,也有种蒜的,也有种小麦的,缺少那种产业化集群的感觉。

第二、兰陵的田野里,几乎没有坟墓,整个临沂都是如此,但是,金乡的田地里坟墓很多,影响视觉。

不是金乡如此,整个豫北、鲁西南都是如此。

你想找一块平整而又没有坟地的农田?

几乎看不到。

所以,我觉得最应该进行殡葬改革的不是沂水,而是这些地方。我看了这些以后,我还写了篇文章,也没敢发,感叹的是,当年为什么河南会平坟?

我们作为看客,听说平坟,第一反应就是骂领导。

但是,你倘若真的实地来看过,你也想平!

这些地方做殡葬改革,只是时间问题……

金乡为什么叫金乡?

与山有关。

官方介绍:汉武帝天汉四年(公元97年)武帝封其子刘髆为昌邑王,十一年薨.葬于高平山,初在山北凿墓,得白兔,以为不吉,更葬山南,凿而得金,故改名曰金乡山.县名自此始沿用至今。不过至今金乡也没有开采金的历史记载,所以说以“传”得名。

金乡,我还认识一位医学工作者,女士,大高个,酒量了得,貌似我认识的这几个金乡姑娘,全是大高个、大酒量,当时是她有求于我,她的运输车被莒县交警查到了,属于危险品未按规定线路行驶,好像要罚10万块钱。

她到莒县处理,顺便到我们书店打卡。

她是希望我能帮帮忙。

我帮不了。

最终,自己解决了,应该也没花多少钱。

这个大高个,不安分。

大学时,卖收音机,卖袜子,毕业后进了医院,她上了一段时间班,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,她老家是马庙镇的,这个镇产小米,叫“马坡金谷”,属中国四大贡米之一,跟山西小米是同等级别,但是今天,名气差距太大了。

她决定,回家认真搞小米,振兴金乡小米这个旗号。

至少也要达到跟山西小米同样响亮。

她跟我讲,小米种植是一方面,加工、熬制才是关键环节,同样的小米,不同的人做出来是不同的味道……

最终,也是瞎折腾,没做出名堂。

原因是什么?

她跟我讲,今天,什么贡米也做不过内蒙古小米,因为内蒙古的小米就是好喝,产地优势已经大于品牌优势了。

其实,不仅仅小米如此,大米也是如此,原先一些连锁餐饮在山东想做一城一味,用山东本地米,最终都换成了东北大米。

鱼台大米为什么淘宝销量那么低?

谁都无法抗衡东北大米。

小米没有出路后,大高个班也不上了,继续研究怎么搞钱,后来有人跟她(?),做地下化工赚钱。

济宁的化工业很发达,重污染的不能离微山湖太近,又需要找偏远地区,那么很自然就会朝嘉祥、金乡转移。

金乡有三家挂牌企业。

亿盛实业,做草铵膦的,也就是灭草剂。

汇能新材料,做粗苯加氢的。

赛德丽新材料,做油漆的。

大高个做的应该也是油漆类,具体我没多问,反正她是小作坊,但是利润不低,一年怎么也要大几十万,这些我又怎么知道的呢?

她后来又有求于我。

她跟税管员走的太近,定期维护。我提醒过她,在小地方做生意,有个原则,不要让任何公职人员知道你的底细,尤其是利润,否则,他们一定会拿你开刀。

结果呢?

有天,税务上让她打微信流水。

她吓的要死,又是送钱又是请吃海鲜,说请吃海鲜的时候,对方带了13个人,应该老婆孩子丈母娘都喊上了……

其实,解决办法非常简单,计算违法成本就行了。

就像我们开书店,开罚款我们就缴,日常不做任何维护,否则?

他们一会让请客,一会要拿书送礼。

离他们远远的就好。

她是被折磨服气了,才相信了我的预判。是谁让查的?就是离她最近的那个税管员,他是始作俑者。

其实,这个事压根不需要担心,一切都是生意,可以谈,她之所以担心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地下作坊,生怕再惹来安监、消防。

我来的这天,我联系她,让她帮我买温度计,我问她地下工厂还在开不?

她说,早被关停了。

现在在研究什么呢?

要上泰山名饮,问我值得上不?

我说,绝对值得上。

她说,金乡有了,我计划去丰县做。

我骑行山东这么一圈,可以说,对各行业存活率是有感知的。

越穷的县城,珠宝品牌越宏伟。

其次是牙科、奶茶连锁、八马茶业、泰山名饮。

她做酒行,一般男人喝不过她……

她来给我送温度计,我问她金乡有什么好玩的?

她说,除了我,没啥好玩的。

这哪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?

维也纳酒店里有金乡宣传书,我看了看,核心有二,一是王杰,二是羊山。

王杰是个英雄。

毛主席对他的评价是: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。

王杰是整个金乡第一IP,纪念馆、学校、故居、大桥、公园,乃至我发现有派出所叫王杰派出所。

当我真的骑到王杰老家时,我看了看简介,还是震撼到我了:1965年7月14日,王杰在江苏省邳县张楼公社帮助民兵地雷班军事训练时,在炸药包即将发生意外爆炸的危急关头,王杰纵身一跃扑向炸点,用身体掩护了在场的12名民兵和人武干部的生命安全,献出了自己23岁的年轻生命。

不是战斗年间牺牲的。

新中国成立以后,类似的全民学习的“英雄”很少,王杰算一个,毕竟时代变了,一心发展经济了,很少做全国性的大动员了。

王杰之后还有一个,年轻一点的朋友可能未必知道。

徐洪刚。

我们上学时,还每人发一本书。

王杰为什么没有雷锋、董存瑞这些人知名呢?

一是年代要晚。

二是名字缺少辨识度。

当天,大北风,羊山在金乡的西北方向,我在想,要不要去羊山?羊山跟孟良崮如出一辙,而且几乎是紧挨的战役,孟良崮以后两个月,羊山战役。

打法都雷同。

47年,刘邓率晋冀鲁豫野战军渡河,来到了鲁西南,目标是挺进大别山。

老蒋急忙从苏、豫、皖调集了三个整编师和一个旅,想把我军消灭在黄河与运河的这个三角地带。刘邓的打法是找薄弱的地方打,决定打郓城,让敌人来援助,然后去偷另外一边的定陶,不正面硬刚,打着打着,又成了孟良崮,老蒋的嫡系部队整编66师看到形势不好,龟缩到羊山固守待援。

双方对这个形势各有各的判断。老蒋认为,只要宋瑞珂整编66师坚守羊山,牵扯住晋冀鲁豫主力,等各路援军抵达战场后,就能形成合围攻击,一举消灭。

实际上呢?

他是不知道共产党“围点打援”战术的厉害。我们总说,国民党兄弟部队之间配合不默契,孟良崮见死不救,羊山又是如此。

不是不救,而是破不了这个战术。

从一开始的上党战役,到后面的淮海战役结束,国民党都没找到突破口。

孟良崮送了74师和张灵甫,羊山送了66师与宋瑞珂,宋瑞珂是被活捉了,宋瑞珂可是时任参谋总长陈诚的心头肉……

其实呢,写解放后的历史,有意思,因为文献多,角度多,有这边的,有对岸的,有国外的,还有一些当事人的访谈录,很容易比较立体的看待一些人与事。

只是,写这些容易被砍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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